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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重生if線(二)◎

但這一點小小的猜忌, 並不足以取代李化吉對謝狁的愧疚。

她跑去膳房,請廚娘在竈上煮一盅清熱敗火的茶粥,然後回到謝狁為她辟出的書房, 屏退侍女, 自己老老實實地研墨,展紙,寫下自省書。

盡管在李化吉看來,她並不後悔今日打人的行徑, 畢竟流言沸沸, 若無鐵拳鐵腕,怎能止住?

可她也知道這一打,必然會為謝狁打出了許多爭議,謝氏作為世家大族, 有許多嚴肅古板、看重尊卑長幼的叔伯,難保不會因此這件事遷怒謝狁,平白叫謝狁替她吃掛落。

所以李化吉要一人做事一人當。

她的文章是謝狁親自教導, 在去私塾上學前, 已將四書五經背得滾瓜爛熟, 因此這份自省書寫得十分像樣,一氣呵成,幾乎沒有塗抹更改之處。

李化吉通讀了一遍,甚為滿意, 就另尋了張紙,用蠅頭小楷認認真真謄抄完,放在窗邊吹晾幹後, 就卷了起來, 塞進書筒裏, 預備親自送去私塾。

但等她剛換好外出的鞋履,謝狁便回來了。

竟然這般快!

李化吉訝異地跑了出去,原本習慣給辛苦忙碌了整日的兄長送上一個毫無別意的懷抱的小女郎,明明已張開了雙臂,卻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又慢慢地將手縮了回去,局促地抱在胸前。

謝狁雙眸微黯,但因她已到跟前,便又裝無事,擡手替她捋開沾在頰側的發絲。

少女臉頰軟彈,如脂如玉,一碰就要陷落,但觸及李化吉眼眸中的躲避,謝狁還是即刻收回了手。

他道:“我正要問碧荷你午食用得怎樣。”

李化吉過去三餐混亂,常晚間食欲大開,進得多,次日早起便沒有胃口,就是早中飯混用,也吃得極少。

謝狁要忙公務,不能三餐都陪她,卻也有心上手替她改了這毛病,因此每每下衙回來,都要不厭其煩地問碧荷她進食的情況。

這便是謝狁對她的關心之處了,李化吉也不是個呆的,若沒有這十六年如一日的關照,她也不會將一個毫無血緣關系的男子視作父兄,甚至對他生出了拳拳敬意。

李化吉道:“阿兄給我點的席面,我都吃完了。”

謝狁詫異,挑了挑眉:“是嗎?今天怎麽會這麽棒?”他又笑,“看來打人是有好處的,那幫小子若是懂事,就該每天都被你打一頓。”

李化吉都十六歲了,怎麽連好好吃飯這種小事,都還能特地被謝狁拎出來大誇特誇。

就算李化吉習慣了謝狁對她拈手即來的誇讚,但因為這點小事被誇,還是會覺得很不好意思,況且聽聽謝狁說的什麽話,怎麽能為了讓她多吃點飯,就去打人呢?

李化吉害羞:“哎呀,就是阿兄平日對我太過縱容,才慣得我這般無法無天。”

她為表示自己一力承擔的決心,將書筒打開,取出裏面的自省書:“今日之禍到底是我闖下的,我吃了飯便寫了自省書,剛要送去,阿兄就回來了。這是都解決完了?”

謝狁展開自省書,先誇了句:“化吉這字越發漂亮了。”又不以為意道,“都解決了,今日參與打架的小郎君都被帶回去反省了。”

李化吉呆住,半晌,顫顫伸出手,糾正她這極為護短的阿兄:“阿兄,他們沒有參與打架,是被我摁著打。他們明明是被打的一方,反省什麽?”

“聽風就是雨,毫無分辨之力,總有一日要因言獲罪。”謝狁甚少會讓李化吉知道他的手段,即使此事與她相關,他也不過簡單道,“流言四起,會影響我的官運,如今我是謝家的家主,是謝家官職最大的人,難道他們真想通過幾句流言革我官職,叫政敵彈冠相慶?”

李化吉聽明白了,也給謝狁豎了個大拇指:“不愧是阿兄。”

謝狁靦腆一笑,目光回落到那份自省書上,溫柔繾綣了不少:“我知你受了不少委屈,卻還願意寫這份自省書,是為我著想的緣故,化吉愛我之心,都在這份自省書裏,我會好好將它裱起。”

所以說嘛,他們這對毫無血緣關系的兄妹關系親密是有道理的,如此肯為對方著想不說,還不用一言一語也能明白對方的心意,絕不肯上明月照溝渠。

李化吉如此,再想起那些流言就覺得分外可惡。

她親自去膳房端來茶粥,與謝狁道:“也不知哪些搬弄是非的阿公阿婆在外亂嚼舌根。”

她沒有註意,被謝狁四兩撥千斤地一弄,她對這些流言的態度已經發生了極大的轉變,已然從自省自證中轉變為理直氣壯

的清白。

謝狁用瓷勺舀起熱粥,自然而然送到李化吉唇邊,李化吉低頭一口就吞進了。

謝狁道:“好吃嗎?”

李化吉掩著唇,點了點頭,又道:“我中午吃得很多了,晚食都不必進,阿兄你吃吧。”

謝狁方才用那只剛餵過李化吉的瓷勺舀起了茶粥,吃了口,並未嘗出茶粥的清苦,反而覺得很甜。

他道:“那化吉又是如何看待這些流言呢?”

李化吉不假思索:“無稽之談。”

謝狁低垂了眼睫,失落道:“是嗎?方才在房門,見你將張開的雙臂收了回去,為兄還以為你從此以後要與為兄劃清界限。”

李化吉心虛起來:“謝諢之言,確實叫我心生了幾分疑惑。”

謝狁諄諄善誘:“是什麽樣的疑惑?化吉不妨說說,看為兄是否能為你解惑。”

李化吉確也想尋機詢問謝狁一番,消除隔閡,重新做回無所顧慮的好兄妹。

因此有此機會,必然不放過。

她大大方方道:“謝諢說,你身為家主,卻與我一道住在別業裏,不合規矩,而且這裏除了我與你,沒有其他人。”

謝狁笑:“一派胡言,那在外頭等著伺候的婢女不是人?”

李化吉覺得這話有點怪,但還沒想清楚怪在哪裏,就被謝狁牽著思緒走了:“我住在別業裏,是因陳年舊事了。那時我剛弱冠,父母想讓我與王家聯姻,被我拒絕後,便用除籍威脅我,我仍舊不從,只好搬出謝宅,我既走了,你哪好繼續留在謝府?那時,你才八歲,許是太小忘了,我們可是相依為命,過了一段苦日子呢。”

李化吉皺著眉回想了一番。

她對謝狁口中的苦日子毫無印象,但這不要緊,小時候的事她也不是樣樣記得的,阿兄又沒有必要在這種事上騙她。況且他說的苦日子,很可能指的不是錢財之苦,而是被父母拋棄的心理之苦。

因此李化吉不疑有他,當真覺得二人曾經相依為命,心中生出了幾分淒淒然。

她道:“好在阿兄爭氣,官拜大司馬,否則家主之位也要落他人手中了。”

謝狁謙虛道:“那時為兄孤苦伶仃,心灰意冷,若無化吉相伴開解,否則為兄當真可能一了百了。化吉對我有恩,我們又有相伴之情,我落魄時不能忘,飛黃騰達後更不敢忘,因此絞盡腦汁,只想待化吉好,這難道也做錯了嗎?”

他嘆氣,露出不解的神思:“我出身謝家,自然知道那些世家大族,幾世不分家,直系旁支都混居一處,一個宅邸能占去

整整一條街,宅中光是同輩的兄弟姐妹就有幾十號人,這樣多的人,都不一定能將人認全。他們又怎能理解你我兄妹相依為命之情?就因為你我之誼超出他們想象,便惹來如此多的猜忌,當真可惡。”

李化吉方才恍然。

她順著謝狁的思路卻想,越發覺得謝諢的話霸道且可惡。

他怎麽就能因為自家兄妹關系冷若陌路,就造謠別家兄妹亂.倫?

嫉妒罷了。

於是她不但放下了先前的疑慮,還反過去寬慰謝狁:“阿兄莫擔憂,等日後阿兄娶了嫂嫂,我也覓得良婿,這些謠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謝狁那佯裝的委屈還掛在臉上,嘴角卻因李化吉這話抽搐了下,讓他的神色不倫不類起來。

他見李化吉目光純凈,神色認真,不像玩笑,那心就冷了幾分,他悄悄攥緊手,讓自己克制。

他道:“是啊,總有一日,謠言會不攻自破。”

無論如何,亂.倫這顆混亂的巨石在李化吉心頭被搬開了,她看待謝狁,又可以重新回到了過往那種毫無男女之別的看法裏。

於是她擡起手臂,將那個擁抱重新補給了謝狁,謝狁穩穩地接住了她,雙臂在她的後背交握,感受著她的馨香的同時,手背上也暴起了許多的青筋。

偏李化吉毫無所覺,她予了謝狁一個擁抱,又很快毫無留戀地收回,然後同他說:“既然明日不必去私塾念書,我想回趟燕尾巷。”

燕尾巷住著李化吉的親生爹娘和李逢祥。

當初謝狁借大師之言,將李化吉抱走的同時,也順勢安排了李父李母。

盡管於他的私心來說,他更希望李化吉的親人死絕,全世界只剩了他可以依靠,但他也知道早亡慘死的爹娘一直是李化吉上世的一個心結,為了能多得她兩個笑臉,謝狁還是克制了他的殺戮欲望。

他把李父李母安排進了燕尾巷,派專人保護,允許李化吉每過一旬就去看他們一次。

謝狁絞盡腦汁控制著李化吉心裏的親疏遠近,因此難免對她不必上學後,第一個安排竟然是看親生父母而感到灰心。

他誘惑道:“兵府裏新來的廚役做得一手好羊肉,尤其是一道紅羊枝杖更是妙絕。你不是素來最愛吃?明日我叫人牽頭灘羊來,專門宰了給你吃。”

李化吉心裏裝著大事,自然不會在意一時之間的口腹之欲。

她反過來語重心長勸謝狁要以大局為重:“阿兄方才說了這些流言傳久了,不利於你為官作宰,可今日之事,足見流言盛大,既如此,我們怎可坐以待斃?正巧上回歸家,阿娘與我說起婚嫁之事,似乎有個郎君有意向我家提親,我正好親自去看看,這到底是不是門好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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